晚上十點多去前院澆水。才走出門就看到外頭有動物,等牠一整個身體從芙蓉花中間走出來,我才發現是好大隻的浣熊!然後另一隻也慢慢走出來,雙雙齊齊看向我。我嚇得差一點把手上的水盆扔了,但還是假裝鎮定,把水潑向距離最近的植物,趕緊轉身進屋。一鎖好門才崩潰大叫。初中生很好奇我看到什麼,我帶他拉開百葉窗往外看,有一隻竟定定地看著我們的方向。
然後我又崩潰了一次。跟浣熊對到眼的感覺好不舒服,那傢伙黑漆漆的眼睛裡,似乎有許多訊息。
但是我還沒澆完水。於是我改去後院澆水。不料,我才走到後院,就看到那兩隻浣熊居然從後院的籬笆往隔壁的鄰居家走去。我通常看到松鼠在籬笆上跑來跑去,沒想到那麼胖大的浣熊也會從上頭走過。我再度跑回屋裡崩潰大叫,因為感冒提早上床的某人走到樓梯上問發生什麼事。小孩說我太大驚小怪了,但牠們真的距離我好近,感覺很驚嚇。之前有兩度晚上出去澆水時看到土狼,但土狼那時離我有段距離,沒有那麼可怕。
想起之前有時出去澆水會聞到臭味,以前覺得是臭鼬,現在覺得浣熊也有可能。我一直夢想住在植物園裡,卻不曾想過我家附近其實很多動物。
去辦事的時候,看到一隻龐然大物向我跑來。那動物頭部有類似獅子一樣的鬃毛,但是身上有類似老虎的條紋,問題是,那顏色比老虎軀幹的底色鮮豔許多,我完全無法判斷這是什麼生物。於是,我嚇得落荒而逃。跑到門口發現牠沒跟出來,而裏頭有兩位女性走出來,沒遭受攻擊,應該沒事?所以我又走進去。
此時一位男性從裏頭走出來,而那龐然大物跟他很親近。此時我才恍然大悟,那應該是隻狗,而那男人是牠的主人。
我們都在等輪到我們,閒著也是閒著,就跟那主人問起他的狗。這位狗主人很健談,對他的狗非常自豪。他說他的狗到哪都是焦點,人見人愛,在海邊,小孩都衝過來看,牠在飛機上還跟機長在駕駛艙合照。說到這,狗主人就從手機上找到照片拿給我看,這個主人當時應該是在頭等艙,有單獨的座位,所以狗就跟他在一起,我本來以為他為狗買了一張票。在駕駛艙的照片裡,正副駕駛都回頭,而狗在正中間回頭看。
我問他那染料是什麼。他說是食物色素,有朋友會幫他染,一次要花六小時來染,可以撐六個星期,而這是第三次染色了。他跟我強調,他很愛他的狗,不可能用有害健康的染料把狗染全身。聽起來這是一隻非常聽話的大狗,可以六小時不亂動,任人在牠身上做變化。要任何人坐著六小時不動來化妝,感覺都是高難度了,何況還是狗?但是,貴賓狗本身已經很特別了,需要染成這樣嗎?我在心裡打了大問號。
狗主人還說,這隻狗是他一個好朋友送他的,所以他用朋友的名字來幫狗命名。我不由得有點驚訝,我聽過有人用祖父母、已過世的家人或難忘的人來幫小孩命名,但沒聽過有人用朋友的名字幫寵物命名。這時,狗主人說他的狗口渴了,就從旁邊的飲水機旁拿了一個紙杯裝水,放在地上給他的狗喝。狗很快喝完,狗主人又裝了一杯,狗這次喝了半杯,剩下的,狗主人就拿起來直接就口喝完了。看得出來狗主人真的把他的狗當作他的家人一樣。
我把這隻狗的照片貼到臉書,好幾位有狗的朋友都表示不能理解或接受,不喜歡可憐的狗因為主人的虛榮跟奇怪的美感而被搞得怪模怪樣。還好我只有碰過一個這樣的例子。
年初的時候,某人發現我們後院的屋簷下住了一隻鳥。怎麼發現的呢?他有天出去推垃圾桶到路邊時,發現後院門口的地上有很多鳥便便,他抬頭一看,赫然看到一隻鳥塞在我們屋簷下一個電盒旁。當時是我們的冬天,夜裡很冷,但電盒應該會是溫溫的,這顯然是牠選擇那個位置的原因。某人跟我說之後,我覺得很納悶,沒有築巢,就把自己塞在屋簷下潦草過夜的鳥,應該是隻公鳥吧?是單身漢,還是獨居老鳥呢?某人覺得不管怎樣,那就是隻公鳥,所以叫牠Mr. Bird,鳥先生。
自從Mr. Bird來了之後,某人三不五時就要去看那隻鳥,就像養了一隻寵物一樣,還邀兩個小孩分別跟他去看鳥,看了之後,父子都樂滋滋的。他也邀我去看鳥,但被我拒絕,因為他找我看鳥的時候不是我忙的時候或我好不容易忙完坐下來的時候。然而,我自己去後院時,非但沒看到鳥,倒是看到好幾次老鼠,把我嚇個半死。
有天下大雨,某人心繫那隻鳥,說牠大概沒出去。這不知道哪裡來的執著,讓我想放「一眼瞬間」的歌來聽了:「只要看你一眼一瞬間/ 哪怕是最後畫面/ 我的世界 因為愛過而完美/ 誰都不該離太遠」。
不過,有天晚上我去後院時,終於看到Mr. Bird了,但牠頭朝另一個方向,所以我只看到牠的尾巴,根本連牠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這個房客連跟我打個照面都不願意啊。
又有一晚,我做晚飯時,居然從窗戶看到一隻鳥在後院的花台旁蹲了半天,然後走來走去。我叫某人來看,問他那會不會是Mr. Bird,某人也搞不清楚。我想到幾年前從樹上掉進來的小烏鴉,不確定那隻是否為雛鳥。但那圓圓的頭,看起來有點像鴿子。某人後來出去查看,沒看到鳥,顯然已經飛走,那就不是學飛失敗的雛鳥了,我們鬆了一口氣。
最近陸續看到植物社團的農友貼出斑鳩在他們的吊籃孵蛋的照片,有人寫的註腳是「這個懶骨頭」,因為牠們連巢都不築,就直接在花盆裡下蛋。看著那圓圓的頭,我突然想到那個冬夜裡,從廚房窗戶看到的那隻鳥,以及Mr. Bird。我一查,斑鳩果然是種會獨居的鳥。然而成語「鳩佔鵲巢」裡的「鳩」據說不是班鳩,而是杜鵑,杜鵑會佔別的鳥的便宜,讓其他鳥孵牠的蛋。斑鳩倒是會孵自己的蛋。
最近天氣溫暖,夜裡的溫度雖不高,好歹比五個月前多了一二十度(華氏),Mr. Bird不知道搬去哪了,已經不住在我們屋簷下了。這樣也好,省得牠吃飽了就拉,弄得我們後院一地髒亂。
自從小烏鴉掉到我們後院之後,我們家就跟其他養鳥的朋友一樣,有個天然的鬧鐘。我總在早上聽到小烏鴉發出那種對媽媽討食物的嗷嗷待哺聲。我從窗戶看牠很多次,從沒看到有大鳥來。牠後來特別喜歡待在繡球花底下,因為繡球花枝繁葉茂,提供天然的屏障,牠每次躲進去,我們就看不到牠了。
某人每天下班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後院找小烏鴉,反而不是進屋看妻兒。我忍不住提議,要不在後院養雞算了,這樣他每天就可以去後院看顧他的寵物了。當然,只是說說而已,我們這裏有HOA,不可能讓我們養雞的。
我們國殤日出去玩了兩天,回來之後,沒聽到牠的聲音,我以為牠的翅膀長硬,飛走了。昨天下午準備去拔番茄苗旁邊的草,不料卻在繡球花底下瞄到牠的身軀倒在那,我又嚇得衝回屋裏。後來某人下班後去看,證實牠死了。
據說很多野生動物,尤其是幼仔,一旦沾染人的氣味,就再也回不到牠的群體裏,會被排斥。去年有對父子在黃石公園看到一隻落單的小野牛,因為擔心小野牛凍死,就把小野牛搬到牠們車上,送到公園保育員那裏去,最後小野牛因為回不了群體而被殺了。大自然是很殘酷的。
我們院子裏的東西必定有我們的氣味,牠在那裏待這麼久,免不了沾到我們的氣味,雖然我們從不碰牠。可憐的小烏鴉也許因此被牠媽媽遺棄,活活餓死。以前在很多地方都念過烏鴉反哺的故事,殊不知這世界上也是有遺棄小孩的烏鴉媽媽。如果那隻烏鴉會寫字,牠會不會想寫封信給那沒有餵牠的媽媽?不知道牠死前是想著牠媽媽,還是食物?
接下來的難題是,要拿小烏鴉的屍體怎麼辦?沒人想去收屍,而且不能碰觸野生動物,免得染上人和動物共染的疾病,所以只好再度打電話給Animal Control。
Animal Control的人態度不好,不給個確定的時間區間,他們說來的時候也不會打電話,我們卻非得有人在家不可。我從早上八點開始等,一直等到晚上六點多,才等到他們。中間碰到老大班上的表演,特地請了公公來我們家坐陣,我才能去看。
來撿屍的那人倒是動作熟練。他拿了一根長長的工具,右手按了開關一夾,然後就扔到左手拿著的垃圾袋去。他說這是小烏鴉,通常會花七天的時間在地上,才有辦法飛。他跟我確認:「你們碰過牠嗎?」我說沒有,我們沒碰牠,也沒餵牠,但這是藍莓結果的時候,我感覺我的藍莓都消失了。他沒把鳥屍丟到我們家垃圾桶,而是帶走。臨走之前,他還給我看他先前收的三條大蛇。我問是這一帶的嗎?他說是馬里布那裏的。記得我們從黃石公園回來時,接駁車經過馬里布時,司機跟我們說有鹿,我們轉頭一看,靠近山的路邊真有隻鹿!那邊除了明星的豪宅,野生動物也不少。我猜Animal Control可能就少少幾組人馬,從早收動物收到晚。去年或前年本地抓到一隻大蟒蛇,最後送到聖地牙哥動物園去,應該也是他們的手筆。
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找Animal Control了。第一次找他們是請他們來收我在路上看到的土狼屍體,這次是找他們收後院的鳥屍,從來都不是好事。希望小烏鴉下次投胎成不會被媽媽遺棄的小動物,不要再碰到這麼慘的事了。
小時候唱過一首歌:「春神來了怎知道?梅花黃鶯報到。梅花開頭先含笑,黃鶯接著唱新調。歡迎春神試身手,來把世界改造。」實際上,知道春天來了的,不只是叫聲悅耳的黃鶯,還有叫聲聒噪難聽的烏鴉。
會有這種體悟,是因為今天天上掉下一隻烏鴉,掉在我們後院裏。
下午兩點多,出門接小孩前,我在廚房收拾,洗碗槽正前方是面窗戶,正對著我們後院的玫瑰花叢。於是我突然看到天下掉下來一隻黑黑的烏鴉,在玫瑰花叢和旁邊的茶花叢間走來走去,這兩叢花後面長了一堆亂亂的洋甘菊,今年一直忙著上課和做學校義工,還沒有時間去把那些亂長的洋甘菊拔掉。看到那隻烏鴉鑽進去洋甘菊叢裏,我心頭一驚,難道裏頭有老鼠?
此時有另一隻烏鴉站在籬笆上看著,我以為第一隻烏鴉找到食物了,第二隻準備分食。之後我就出門了,沒辦法注意後續。
下午四點多,我拿著廚房裏的洗菜水去澆茶花,水潑出去後,一隻烏鴉從茶花叢衝了出來,嚇我一跳,趕緊進屋。牠未免在那待太久了吧?之後看牠依舊在那一帶走來走去,好似飛不起來的樣子。我擔心牠也許有禽流感或甚麼疾病,趕緊打電話給Animal Control。
等了好幾分鐘才有人接聽。對方聽了之後,就說春天是鳥類的繁殖季,有時幼鳥離巢後,翅膀不夠硬,飛不起來,但是母鳥會來餵這些幼鳥。她們春天時總是接到很多類似的電話,報告這類的鳥問題。她說如果七天後,那隻烏鴉還在,我再打電話給他們。
某人下班後,聽說此事,便去後院瞧瞧,然後說沒看到。之後我又去澆水,走到後院的另一端澆桂花,然後就看到那隻烏鴉站在我種草莓的花盆上,發出嗷嗷待哺的聲音,聽起來就是隻幼鳥無誤。我回到屋裏跟某人說:「烏鴉是動物,所以牠會移動,現在已經跑到另一頭了。」某人又去看,烏鴉這回跑到圍牆邊了。大概是一看二顧看出感情,他聽說我之前潑水潑到烏鴉時,充滿憐惜地說:「好可憐,人家會感冒耶!」我翻了白眼,你跟烏鴉很熟嗎?我也被嚇到耶。
不知道這隻烏鴉要幾天才能飛走?記得剛來加州時,每天傍晚聽到一群烏鴉「啊啊啊~」地叫,就覺得那種迷信看到烏鴉會倒楣的人,絕對不要來加州,這裏實在太多烏鴉了。過了好一陣子,我才養成對烏鴉視而不見的能力。這實在不是讓人喜歡的鳥。別說東方文化了,在西方文化裏,烏鴉和渡鴉也差不多是邪惡和死亡的化身。
於是不免嘆口氣,為何飛到別人家的是可愛或稀有的鳥,來我們家的卻是醜醜的烏鴉?不禁想起小J以前的北京同學家接連幾年春天都有蜂鳥在她們後院築巢產卵,小J的同學因此做了蜂鳥觀察報告放在他們開放參觀日的科展區。有回蜂鳥築的巢比較低,像我們這種哈比人墊著腳尖就能看到。他們一家三不五時就去偷看蜂鳥寶寶,有天他們沒看到蜂鳥寶寶,算算日子應該還沒到會飛的時候,反而看到貓科動物的足印,猜想也許被動物吃了,雖然不是自家養的寵物,她們也難過了一陣,畢竟每天看都看出感情了。
我雖然也試著種了些據說會吸引蜂鳥的吊鐘花(Fuchsia),可能因為都太小叢,沒能讓鳥類在上頭築巢。而我們後院籬笆旁,是社區種的一排羊蹄甲,小烏鴉可能就從上頭掉下來的。不知道牠媽媽會不會來餵牠,我覺得我的草莓和藍莓應該會先遭殃。
烏鴉啊烏鴉,你快飛走吧!我也為你著急呢!
不知道是誰說的,女人的嗅覺就跟狗一樣靈敏。如果,這種靈敏,使人很容易聞到狗臊味,真不知是否該放棄這種靈敏?還是解決狗問題?
一開始,我不知道樓梯間的狗臊味是哪一戶的狗,倒是常在倒垃圾前後,碰到一隻狗佔據樓梯中央。我目測的結果,認定我要是貼著牆壁或樓梯扶手上下樓,還是會碰到那隻髒兮兮、臭氣沖天的狗,我無論如何都不想碰到牠。因此只好對著狗說:「狗狗下來!」或者「狗狗上去!」喊了半天,那隻傻狗,只是用牠空洞的眼神望著我。真叫我捉狂。
有天一次碰到兩隻,就在我打開一樓大門時。喊了半天,其中一隻跑出去了。我很快地把鐵門關上,專心對剩下的那隻傻狗喊話,要牠上樓。不過,以前從未謀面的狗主人緩緩下樓,是個穿白色汗衫和白色短褲(不像外出的短褲,像是在家穿的四角庫)的老先生。我趕緊跟他說:「伯伯,對不起,我怕狗!」他點一點頭,沒說話。我趕緊開門,然後早先跑出去的狗準備要衝進來,我那時正往前一步,總之,一人一狗都嚇到,一同往後退,不然就會撞在一起。
然後老先生和身後的狗,以及之前擋路半天的傻狗都出門了(門口還有一隻狗等著),我準備關門,他終於開口:「還有一隻!」我的眉頭忍不住挑動,還有一隻?他對著樓梯開始殷殷喊著:「弟弟!弟弟!」這位沒有小孩,把狗當兄弟的老先生於是跟我說:「牠還不會下來,妳先上去吧!」我趕緊拔腿就跑上樓,以免又跟另一隻狗狹路相逢。
後來,我才陸續知道,這位跟李敖同齡的老先生中風過,所以動作遲緩到像快要走不動了。而那四隻或五隻狗,原本都是流浪犬或被虐犬,所以眼神看起來很空洞,也不夠機靈。他們夫婦因為妻子不願意生養小孩,所以讓他養狗。他太太對於狗,是這麼說的:「狗很好,妳想講話,就跟牠講話,妳不想講話,就不理牠,心情不好的時候,還可以踢牠一下!可是小孩不是這樣,妳要養他,還要教育他。」聽起來完全不像是愛狗人士,也沒什麼愛心。這對夫妻都是台大法律系畢業的,這個系似乎教出一堆違法之徒(看看現在執政的就知道),不然就是自我中心的人,真不明白該系的教育出什麼問題。
《未解之謎:最後的母系部落》講過一則關於狗和人的摩梭傳說。天神有次喊數,若哪個動物應答,那個數字就是那個動物的壽命。一千由仙鶴應了,天神原本希望人可以活久一點,但人類一直到天神喊「十三!」的時候才驚醒應答。後來天神希望分到六十歲的狗和十三歲的人類交換一下。交涉許久,狗才勉強同意,條件是:人類要愛護狗,不可以欺負狗,過年時要讓狗跟人吃得一樣。這個傳說顯見摩梭人和狗的關係十分密切。不過,它沒提到要是人類養狗卻不愛護狗,會怎麼樣?對於那些要養狗,卻又不負起責任,導致妨礙鄰居權利的人,我有很多意見。
據說老先生沒中風前,每次幫狗洗澡,那堆狗毛都會掉到我房外的陽台。但是我從來沒碰到這情形,看來那些狗已經很久很久沒洗澡了,難怪很臭!
跟我一樣受不了樓梯間的狗臊味的人,大有人在。聽說最早住在老先生樓上那戶人家的男主人,非常討厭樓下養狗的行徑,因為這些狗不但臭,還經常大叫,吵他睡覺。於是有一天開始,他每天中午飯後,就帶了一顆籃球回家打。他知道樓下的狗主人會午睡(兩人的辦公室都在附近),於是打半小時的籃球,讓狗主人嚐嚐不能睡覺的滋味。沒想到,這個狗主人為了他的狗,什麼都能忍,從沒抗議過。每天打籃球的人倒是受不了了,他跟鄰居說:「他不投降,我要投降!每天打籃球,打得我累死了!我沒辦法了!」所以沒幾年,他就搬走了。
知道這個無奈又好笑的對抗後,除了搖頭,也無計可施。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搬到鄰居不養貓、不養狗、不養會發臭的東西的地方去。
掏出鑰匙,正準備走到大門前開門時,門口有幾團黑黑的動物,讓我驚得趕緊煞車,停住腳步。
一隻乳牛小貓機靈地跑走,另外還有兩團被我嚇了一跳,仍留在原地。其中有個四隻腳的黑色動物在打滾。
隔壁鄰居的大樹遮住路燈。至於我們這棟,不知道那個鄰居,把門口的燈關了,居然不像孫越叔叔說的:「為夜歸的人留一盞燈」。我只得等眼睛適應黑暗,看清楚那團到底是貓,還是跟貓玩的老鼠,或甚至是被貓吃到一半、痛苦地打滾的老鼠。。。
確認是貓後,含著眼淚,在大貓警覺銳利地眼神中,一顆心仍繃繃跳地,趕緊拉起長裙開門衝進去。要是穿長褲,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要是鄰居都不留一盞燈,以後就不穿長裙了,這樣碰到事情都跑不快。
說到貓,前不久才提到貓。至於老鼠,最近幾個月看到兩次,每次都讓我魂飛魄散。
小時候一直以為台北沒有老鼠,以為這種動物只存在小說電影、別人的城市和歌劇魅影裡。直到十幾歲時,走過某家餐廳的後巷,看到一隻肥大灰色的動物飛快地鑽到下水道的鐵蓋孔裡,我終於對台北市的衛生感到幻滅。
前不久,我們在銀行聚集區吃完中餐,一路談笑地走去買飲料,正要轉彎,就看到一隻小耗子肚破腸流地躺在路上,三個女生立刻尖叫、轉身,把臉側到一旁走過那恐怖的一幕。
過了不久,一個下大雨的周日下午,我跟爹去推拿,推拿師樓下有隻大耗子死在門口,我又是一聲驚叫,稍後驚魂未定地接受推拿師給予的痛苦測驗。離開的時候,其實也很怕耗子的老爹,自告奮勇地先出去,站在那個方向幫我擋住,讓我避免看到那可怕的景象。
無論如何,我決定想辦法擠出時間去配一副新的隱形眼鏡(二十歲以後,近視就不會加深的說法錯了,我的近視又加深了),好歹在被嚇昏之前,能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總不能像《恐懼之邦》裡的富豪情婦,昏迷前只會喊:「藍色圈圈!藍色圈圈!」誰知道是什麼東西,如何救呢!
我一直沒見過在我的窗口唱歌的小鳥。
常常以為自己作夢。總是在半夢半醒間,聽到窗口傳來一陣鳥叫。賴床賴好一會才懶洋洋地起身,拉開窗簾,當然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於是,我只有納悶的份。
好幾次在窗前左右張望,想看看哪個鄰居養鴿子什麼的,卻一無所獲。倒是斜對面的鄰居用各種植物精心妝點的綠意陽台,常讓我衷心讚嘆。加上不知哪來的鳥叫,應該可稱是「鳥語花香」吧!說不定也到「蟲鳴鳥叫」的地步,夏天的蟬鳴快出現了吧!
有時還會聽到「有人」在敲窗外屋簷的塑膠板,我疑惑地轉頭一看,什麼都沒看到。仔細一想,挺像小鳥用喙啄板子的聲音。但牠不是啄木鳥。
只有一次,那僥倖的一次,我瞥見小鳥飛起的身影。像是麻雀。小時候曾想抓一隻麻雀來玩玩,從沒成功過。現在連牠停在鐵窗上的樣子,都沒法好好瞧一眼。難道是都市的麻雀比較機靈?
從前門口的那兩隻貓,雖然很機警,但好歹會躺在我的機車踏板上曬太陽,讓我就近看清楚。現在窗口的麻雀或小鳥,讓我只聞其聲不見其鳥,讓我好生遺憾啊!
還好現在的門口沒有貓,否則,可能不是每天有小鳥叫我起床,而是看到屍首不全的小鳥身軀。別忘了,Discovery播過,就算是最溫馴的家貓,也是最兇殘的獵人。
如果要我選貓和鳥,我選後者。
去表妹家的雜貨店看賣爆竹的盛況。雖然附近的雜貨店在量販店的競爭下,很快就接二連三的倒閉,但他們因為還有附近的老顧客支持,加上過年總有小孩會來買爆竹,所以照樣做生意。
最黏人的狗「麥克」是人來瘋,跟著一堆小孩擠進店裡。五、六歲的小孩買好爆竹,卻被牠堵住出不去,只好推著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狗兒大叫:「麥克!」姑丈看了便吆喝:「出去!」狗兒夾著尾巴跑了。牠們都很清楚誰是家裡的老大。
沒多久,趁大人不注意,麥克和另一隻「幸運」又偷偷摸摸地跑進來。幸運跑在我腳邊要趴下,卻讓我大叫:「牠踩我!」表妹笑說牠常這樣,因為喜歡蜷曲在人的腳邊。趴沒多久,牠湊到我和弟弟前面讓我們摸。表妹有些詫異,因為這隻很挑人,不太讓人摸,可是對我們沒有戒心。爸爸要摸牠,牠卻不太熱衷,勉強挪了兩步。
最挑人的是全白的「汪汪」。在角落孵蛋孵了大半天後,也被表妹叫過來,然後趴在地上讓我摸。前兩年第一次和汪汪見面,牠湊過來時,就挨表妹一頓罵:「色狗!看到漂亮女生就跑過來!」這次仍然被罵「色狗」。
汪汪實在太胖了,走起路來全身的肉顫顫,步履凌亂,弟弟則說牠後腿像踢正步。表妹解釋,那是車禍的結果。相較於另外兩隻,牠實在沒什麼活力,雖然看到其他兩隻追別的狗,偶爾也會跟著跑出去,但不久就會慢吞吞地走回來,多半是在窩裡大叫兩聲,以示支援。我跟表妹說,汪汪八成是天秤座的,雖然愛漂亮,可是太懶了。
輪流摸了三隻狗的毛之後,覺得汪汪的毛最好摸,問她用什麼幫牠們洗澡。她說妹妹都先用洗碗精洗一遍,據說可以殺蟲去菌,再用洗髮精。我充滿讚嘆地說汪汪的髮質真好。她說妹妹比較狠,摸過她的頭髮後,說:「姊,汪汪的髮質比妳好耶!」汪汪打敗人類的髮質保養秘方竟然這麼簡單!
摸狗也是會累的。摸了一陣,我便歇手。汪汪睡眼朦朧地轉過來,似乎說:「繼續?」表妹則在一旁吆喝:「汪汪!太享受了!下課!」
在我和弟弟摸狗的過程中,教兒童美語的表妹幾乎沒停嘴,不時對狗發號施令,好似把狗當成學生的替代品。我突然發現,對於有權力慾卻無處發洩的人來說,養狗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其實我不大膽,只是好奇。今天基於好奇,終於摸了蛇。是的,蛇,snake。事前先確認是無毒的,而且正纏在小朋友脖子上,有如圍巾。同行的奶哥似乎不敢摸,所以這種好奇賦予的實踐力跟性別無關。小狗同學說有人光看到圖片就哭了,我還很認真地詢問玉米蛇吃什麼啊,會不會吃其他動物,吃了會不會跟《小王子》裡的圖一樣,肚子凸了一塊……問到最後,反而是對方不太敢告訴我,怕把我嚇到。
我改問蝸牛。既然雄黃、石灰都阻擋不了蛇,那有什麼是可以阻擋蝸牛的?(這問題中間當然有所跳躍)小狗同學大惑不解,我說:「小時候在雨天過後經常弄死蝸牛,所以……」這次是小狗同學一臉受驚樣。
對了,蛇皮是什麼感覺?就是滑滑的嘛,約略有突起物的感覺,但不會很明白那就是「鱗片」,也不會黏黏的或濕濕的。我還一併摸了蛇蛻下來的蛇皮(蛇乾),皺皺的,附加感覺是覺得快要掉雞皮疙瘩了(摸真正的蛇時,反而不會有此感)。原來(有的?)蛇是每個月蛻一次皮。所以養蛇當寵物的人,唯一要幫蛇清潔的工作,就是把蛇皮丟掉或收集起來,不必幫蛇洗澡。蛇也不會像貓狗一樣有便便噓噓需要清理,如果夠大膽,又需要養寵物,蛇是個選擇。至於華西街夜市的蛇湯?瘋了嗎,養蛇的人怎會願意去嘗試?就像養狗、愛狗的人,絕不會去吃狗肉一樣。
去開雜貨店的姑姑家坐坐。
一進門就看到兩條狗竄出去,雖然來不及細看,但印象卻是「哇!好肥的狗!」
表妹們說,大家都這麼說,因為一有東西就餵狗。雖然他們家養的兩條狗都是公狗,但是肥得大腹便便,經常被問是不是要生了。媽媽摸摸其中一隻的肚子,也忍不住說「哇!肉好多!」
那隻白毛夾棕毛的「麥克」看來溫馴許多,雖然小時好像讓我有點怕怕的。表妹跟我說牠不會咬人,我蹲下看了兩眼,摸了幾下,因為看起來滿乾淨的,不然平時不會隨便摸貓狗的。
另外一隻純白的「汪汪」,據說會咬人,大表妹的男友手才伸出去要摸牠,就差點被咬。此時我剛好找了板凳坐下,腿卻被撞了一下,原來是汪汪湊過來。
表妹們有些驚訝,因為這隻狗平時對陌生人不會這樣,跟我說,這樣表示我可以摸牠。我摸了幾下,牠一副很舒服的樣子,坐下來給我摸,低著頭享受被摸的感覺。表妹低頭看一下,說牠睡眼朦朧,嘖嘖稱奇。從小看我被狗嚇到大的弟弟,嘴巴張大大地。看我摸狗,顯然很不適應眼前這副人狗和諧的畫面。沒多久,他就叫麥克過去給他摸,但是麥克被摸兩下就跑走了。
汪汪大概是這輩子至今放心摸的第二隻狗吧。從小被狗嚇到大,去年還險些被兩隻小狗咬到,讓以保護動物人士出名的小老闆聽了很納悶,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因為我只是走路而已,牠們就衝過來想咬我,而且是在公共場所,讓我好一陣子對狗沒什麼好感,尤其是沒教養的小狗。上回我摸的那隻「小白」,是很多年前流浪到爺爺家的流浪狗。小白真是有教養,絕對不會亂叫、亂咬人,而且挺愛乾淨的。而且牠會認人,雖然滿大才流浪來的。可惜後來被附近的親戚毒死,因為那人開地下賭場,小白會盡忠地對陌生人狂吠,於是慘遭殺害,讓我們一家聽了都好難過,很難碰到這種好狗了。摸著汪汪,覺得牠給我的感覺好像小白喔。
兩隻狗後來因為一堆小朋友進來買鞭炮,於是被趕了。我坐一會之後,去找那隻汪汪。汪汪聽到我叫牠,又跑過來給我摸。摸一摸,他竟然舒服到四腳朝天準備睡覺。表妹們經過,再度嘖嘖稱奇,大表妹想到自己男友差點被咬,汪汪卻對我如此沒有防備,於是罵牠「色狗!」-_-|||
狗對人的感覺真是奇怪啊,昨天要回家時,閃過一隻野狗,卻被牠追著跑,差點摔車,讓我以為自己跟狗很不投緣。而平時會咬人的汪汪,卻自己會湊過來。真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