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gust 28, 2020

一個屋簷下的不同時區

開學後,我們家進入四個不同的時區。雖然當初我們幫兩個小孩都選了早上上學,但因為兩校選擇早上上學的人爆多,學校於是抽籤,讓上午班和下午班的人數能夠平衡,小J就因此被分到下午上學。

開學前的那個週日下午五點多,小P學校的校長曾從學校打電話來,說他注意到小J是下午上學,問我要不要把小P換到下午。我謝謝他的好意,我說沒關係,因為某人在家上班,如果他們三人都是早上上班上學,網路用量太大,網路速度會很慢,所以我覺得一個上午一個下午也好。他聽了就說他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是高中生),也是一個上午和一個下午上學的。

其實我希望打電話來問我的,是小J的校長,但偏偏不是。我們學區的校長平時都是六年一任,我們小學的校長應該今年要換,但因為疫情的關係,今年沒有校長的人事調動,畢竟此時狀況特殊,要新上任的校長在這麼特殊的遠距教學狀況下去了解新學校的狀況,實在太困難了。我們小學校長雖然是男性,但他這麼關心學生,假日在學校加班到那麼晚,不但一一檢視每家學生的相關狀況,細心地發掘可能的需求,且打電話來詢問,讓我覺得很感動。

我們對小J變成下午上學,唯一覺得比較正向的地方,是因為他這幾個月來,作息越來越延後。以前他六點就起床的,我希望他假日多睡點,但他總是這麼早起。現在他有時可以睡到快九點,睡眠時間比以前長一些,可能是他開始要發育了。據他說,他的印度死黨是十二點睡到十二點,那就太誇張了,我們不會接受,因為他們總有一天要恢復正常作息,8:45前到學校上學的。至於他下午上學的壞處,莫過於他很多好班的同學主要在早上上學,造成他的班上主要是普通班的學生,這讓我們有些擔憂。雖然他說老師會輪流教兩邊的學生,但感覺他的實際上課時間和學的東西,就比上上午班的好班同學少了。

這種一上一下的上學時程,也造成兩個小孩活動安排的困難。他們練琴的時間被壓縮,因為小J上學時,他不准弟弟練琴,即使他都躲在樓上房間戴抗噪耳機上課。小J這幾個月,因為有自己電腦可以玩電玩的關係,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一早起來就開始練琴,總要拖拖拉拉到下午才開始練琴,所以主要是小P的時間被卡住,這會影響小P的電視時間,造成兩人的紛爭。

此外,他們本來是下午三點上網球課,但小J下午三點半才放學。教練知道了,問我要不要把小P改成下午上學。但我已經跟校長說不需要了,而且我覺得小P早點上學沒問題,所以就把他們兩人的網球課分開,我有天早上要單獨帶小J去上一對一的網球課。不過,這也是他要的,因為疫期以來,教練沒有安排團體課,就安排他們兩個上兩對一的網球課,小J上了一段時間後,就要求有他自己的一對一網球課,現在因為學校的關係,終於讓他如願。因為教練女兒也是下午上學,在同一天早上上另一個教練的一對一課程,他們兩人之後就有對打的練習。

接了小J回家之後,我要趕著準備中餐,因為小J上學時間是12:50,要讓他在上學前吃完中餐才行。

如此一來,全家最累的就是我,不但要煮飯,還要當司機。某人工作的時候佔據書房和我的座位,然後在家工作後,工時變超長,有時到晚上十點多以後,我才有用電腦的機會,週末假日亦然。當媽媽的都希望有自己的時間,因此我成為最後一個下班的貓頭鷹。全家四人於是各有各的時區。

我忍不住想像自己是個位於宇宙中的太空加油站,隨時等著服務不同時空中飛來的三架太空梭,幫他們提供補給,並且縫合他們之間不同的時空,讓他們在歪斜的時空中,有交會的時刻。而我擁有自己獨特的時區,只是我能關站的時間很短。

卡在這種狀況下,我感覺今年能做的事有限。看來今年就是放掉也忘掉任何充實自我的可能,專心地為家庭奉獻。

由 Debby 發表於 11:50 PM | 迴響 (2)

August 16, 2020

巴西野牡丹花開時

去年十月底在新開的Lowe's園藝中心逛時,偶然地發現一盆巴西野牡丹(Tibouchina urvilleana)。初識這種也叫「蒂杜花」的植物,是有次在園藝社團看到有人問,當時都沒人回答,好似是個冷門的植物。因為英文名稱「公主花」Princess Flower引起我的興趣,當下查了一下,發現這是種熱帶植物,紫色的花朵十分艷麗,在美國最溫暖的USDA Zone 10-11可以種。所以,當我有緣在真實生活中見到,就由不得多做考量,二話不說,立刻把這唯一的公主花帶回家。

不過,那時我忙著照料多肉植物,沒有立刻把它種下。時值秋季,它開花仍盛,一路開到年底才收斂。

今春多雨,它的葉子因為植株過濕而轉黃。母親節前一天,我在圍牆邊挖坑,將它種下,期待它長到六到八呎時,能幫我家後院增加一些隱私,因為我們的圍牆太矮了。目前它約為三四呎。

此後幾個月,這株原本會從春天開花到深秋的植物都沒動靜,似乎在適應新環境。我每日看它,擔心像胡適寫的「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時過,蘭花卻依然,苞也無一個」。

七月初的時候,小孩打網球,我就在網球場附近走走,偶然看到有戶人家貼著房子種了一株巴西野牡丹,我佇足在那家的人行道旁看了一會。從那枝葉繁密,稍顯雜亂的樣子,推測那株已有些年頭。可能位置種得有點陰,陽光不充足,右側頂端有些花而已。不禁想到,我之前到處搜尋蒂杜花的資料時,曾看到有人說,這植物在多雨的夏威夷是侵入性植物,因為溫暖多雨的條件,讓它長得非常快,妨礙其他植物的生長。加州雖然溫暖,但是乾燥,也許它的長勢會稍緩?

不負癡心人,它的葉子在進入夏季時逐漸轉綠,慢慢多出紅色的花苞。一到八月,氣溫上升到攝氏三十度左右時,它終於開花了。我於是看到去年讓我驚艷的紫色艷麗花朵。有朋友看了照片後說,那貴氣的紫色,是歐洲皇室用的紫色。是的,這讓我想到叫做「皇家紫」(Royal Purple)的那種紫色。很可能就是這種紫色,讓它被稱做「公主花」吧。

我開心地站在公主花前,數數待放的花苞,數到超過三十就放棄了,夠多了。此後我每天起床後,都會到客廳窗前往它看一看,每日都有不少花兒綻放。這花只開一天即凋,希望它開慢一點、開久一點,好讓我每天都可以看見它的美麗。

由 Debby 發表於 10:01 PM | 迴響 (0)

August 11, 2020

廚房裡的玩具

忘了是去年還前年,小J跟他爹學會做美式鬆餅之後,經常在週日做一疊鬆餅給全家吃。我負責採買各種鬆餅粉,週日就交給他打點。他因此對各牌鬆餅粉有不同心得,他對某牌有藍莓乾的鬆餅粉最感挫折,覺得不好煎,煎出來鬆餅都藍藍紫紫的,不是他想像中的,鬆餅就是鬆餅色,當中有些藍莓點綴。但我偶爾試一下,沒什麼問題。不過我從善如流,從此不再買那種鬆餅粉,因為我是被他們認定不會做鬆餅的人,我第一次做的鬆餅不但被兩個小孩嘲笑,還被小J拍照存證,有天他還提醒我這件事,真是太可惡了。

這幾個月居家避疫,時間特別多,我把在他兩歲時買的拳王智烤爐G5(George Foreman GRP90WGR Next Grilleration Removable-Plate Grill)從車庫搬進來給他玩,讓他可以做格子鬆餅。現在能買的鬆餅粉沒什麼選擇,因為我只去Trader Joe's買菜,他認可的就只有淺棕色盒子的那一款。

小J跟他爸爸試了一兩次後,也就上手了,做出來的格子鬆餅還不錯,似乎可以挑戰別的東西。於是他生日時,我送他一個鯛魚燒烤盤讓他玩,紅豆沙當然也買好了。這樣他可以換著做格子鬆餅和鯛魚燒。初試的結果還不錯,只是,TJ鬆餅粉盒上標示的份量有點大,他一次就做了13個鯛魚燒!每個人至少分到3隻魚,大廚小J理所當然有4隻。有天小P說吃不下那麼多,於是小J硬是吃了5隻魚!我瞠目結舌,跟他說不必硬吃啊,這樣會影響中餐。他很認真地說,不行,冷掉就不好吃了。我跟某人相視無言,因為連我們都覺得有點撐。

前陣子我看到章魚燒烤盤,立刻仔細地在Amazon搜尋檢視一遍,然後買了一個。接下來要好好研究章魚燒和丹麥鬆餅球(aebleskiver)的作法,因為那個烤盤可以做這些球狀的食物。

此外,我連可麗餅機都買了。說到可麗餅,就想到大學時,女生宿舍附近一個巷子裡,有對老夫婦賣可麗餅,做餅的是老先生。最便宜的似乎是藍莓果醬口味,我還吃過玉米鮪魚口味。這個可以玩的花樣更多,我準備把我們家烹飪書翻一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食譜,到時通通交給小J。我只要等著吃就好,期待我們週日早餐的選項進入琳瑯滿目的階段。

記得以前看過一個新聞,有個14歲的男孩很喜歡煮各種東西,他媽媽就負責買他需要的食材和工具。當被記者問到他為何喜歡烹飪時,他說因為他媽媽煮的飯太難吃了〔他媽媽在旁邊笑〕,所以他就想自己來。所以當媽媽的不必太厲害,也不需要什麼都會,但給小孩工具和機會嘗試是很重要的。

很多家長認為小孩在家進行遠距教學的一年,學不到什麼東西。然而,生活即課堂,也許他們在學校提供的地方學到的比以往少,這不代表他們不能學點別的。平時能出門接觸人群時,我們往往忽略小孩可以在家學習的東西,例如做家事。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重新檢視我們的生活,學習的題材俯拾皆是。

由 Debby 發表於 11:44 PM | 迴響 (2)

August 02, 2020

社群在疫情中的重要性

前幾天收到小P印度同學媽媽的簡訊,她問我幫小孩選哪種上課方式,是遠距還是混合?我有點納悶,她是洛杉磯有名醫院的腦神經外科醫生,她的資訊無論如何都比我多,想必在這方面會做最好的決定,何必問我?我說我們選了遠距,問她選什麼?她說也是遠距,然後說看看明年一二月疫情會怎麼發展,目前本縣案例仍多,不想冒險送小孩去學校。

我突然懂了,她是以單純的媽媽的身分來打聽的,而不是以一個醫生的身分來詢問。因為我知道她兒子停課前跟哪個小孩最好,對那家的政治傾向和某些狀況,我也略知一二。當小孩交往的人跟自己家的價值不太一樣,碰到這種疫情,要做某些重要決定,諸如到底要不要去學校這種攸關全家安全和性命的選擇時,尋找價值觀類似的同盟是必要的,即使這是一個崇尚個人主義的社會。人畢竟是種不能脫離社會的動物,就算是成人,大部分的人也不會選擇跟身邊的人太不同。所以做為一個媽媽,她不希望自己的小孩成為唯一選擇遠距教學的小孩,需要在小孩哭喊別人都上學時,告訴小孩還有哪些人也在家用電腦上課。

小J在疫情爆發之初,曾經很沮喪地問我:「如何克服當一個邊緣人的感覺?」因為他的朋友幾乎都是川普的支持者,雖然好幾個是亞裔,包括俄國第二代、越南第二代、中國大陸第二代、墨西哥第二代、印度第二代和美國人等。在過去,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這是民主國家,各家要選誰、支持誰是各家的事,井水不犯河水,沒什麼好在意的。我頂多訝異其他新移民家庭的政治選擇跟加州主流民意那麼不一樣。但是,漸漸地,我們發現,別人家的認同和選擇,也會影響我們的生活。

小J的俄國第二代同學G,也是他的網球球友。在疫情之前,他們幾乎每週末都會一起練球,也曾一起參加雙打比賽。G的外婆是個川普支持者,很喜歡談政治,每次碰到我們,都要講政治。我們不太參與也不太回應這類話題,但她就是喜歡講。居家令開始之後,小J對於不能練球和上網球課感到非常難過,他說G照樣去上一對一的網球課,我們跟他說,情勢不太好,小心一點比較好。居家令解禁之後,他們約過一次打球,之後G邀小J去他家玩,某人婉拒了,G的外婆就很不以為然,覺得我們家小題大作,這疫情根本就沒那麼嚴重。當然,他們家都不戴口罩,而且G的外婆可能年紀大聽力不好,習慣跟人站得很近說話,我內心的安全距離警鈴因此大響,總要想辦法不著痕跡地後退、拉開距離,同時也避免被噴到口水。就算我們戴口罩,他們不戴口罩,對我們來說還是很危險,我們只好暫時不跟他們約打球了。

要說我們沒有一點沮喪,是不可能的。在找到G之前,小J的教練指派他跟另一個印度小孩T打雙打,兩人一起參加過比賽。但我們對那場比賽很不滿意,因為T會在球場上叫囂、挑釁,而且作弊。在兩人搭檔的狀況下,我們不希望他們的對手覺得小J也是這種人。所以T的媽媽之後再來邀小J打雙打,我只能婉拒。雖然我們希望他贏,但誠實、正直、善良,和有運動家精神這些基本素養更重要,不能妥協。在教練持續要求他們練雙打,而當下沒有程度差不多的人可以搭檔時,小J找不到合適的球友這件事,困擾了我們好一陣,直到他找到G。沒想到,疫情凸顯我們和G家之間的歧見和價值觀差異。這畢竟是百年一遇的大瘟疫,所有的人事物都會受影響,很多事情都會因此停擺,網球賽現在也頂多小規模地舉行,練雙打這件事暫時擱下和暫緩,真的是不得已了。

英語有句俗諺說:"Birds of a feather flock together",這次的疫情讓人發覺,日常生活的社群如果有很多人跟自己有不同顏色的羽毛,會有很多困擾。最簡單的例子就是一開始的戴口罩問題。在CDC沒有宣導戴口罩前,我不敢輕易在美國人多的地方戴口罩。身為亞裔,我們的膚色已經很明顯了,沒必要把自己弄得跟別人太不一樣,免得招來危險。在戴口罩變成一個政治議題後,我們只能很遺憾地看到美國社會被分化,且弱化防疫的能力。在新冠病毒有高度傳染性的狀況下,只要有1%不合作,這個疫情恐怕是不會被控制住,何況到現在仍不願戴口罩、不正視疫情的人豈止1%?

緊接而來的上學問題也是。如果社群的多數人都主張上學比控制疫情更重要,那些謹慎小心的人,不是讓小孩申請在家自學或不上學(年紀很小的話),就是只能壓下憤怒和擔心的感覺把小孩送到學校去。這是歐洲某國的朋友目前陷入的困境。

對小J這種半大不小的小孩來說,他的朋友要去上學,他就想去上學。之前除了中國大陸第二代的同學選擇遠距外,其他都選混合,一週要去學校兩天,所以他一再求我們選混合,讓我們非常為難。好在加州州長救了我們,目前聽到多數加州的學校在秋季的新學期都採遠距教學的。

未來若有一天要搬家,除了選學區,恐怕要了解一下不同地區的價值,有相近顏色羽毛的鄰居和社群,是很重要的。

由 Debby 發表於 10:11 PM | 迴響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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