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bby：California diaspora

鬥地鼠

去年因為疫情的關係，各植物社團都增加許多新會員，然而，收穫季到時，各種關於鼠輩的貼文也大增，包括：老鼠、松鼠、地鼠、土撥鼠、鼴鼠和負鼠(註)等。跟著而來的，是各人法器盡出、大顯神通的鬥鼠文，陷阱、毒藥、聲波、放貓屎、埋辣椒、打彈弓、打BB彈等，看得我眼花撩亂，不禁佩服農友們都好有鬥志和創意。不過，也有動物維權人士三不五時要出來聲討別人護衛自家蔬果收穫的行為，在我看來，那些屬於住海邊的。

我家也免不了有老鼠和松鼠的問題，因此請了人在後院放了兩個鼠餌屋。聽說那些鼠餌非常吸引老鼠，牠們吃了之後會跑回老巢死掉。是否如此，對我來說是不可能證實的。至於松鼠，至今尚無對策。

六月中某天，有顆綠色大番茄被綠毛蟲斷頭了，綠毛蟲還在番茄的蒂頭處彎曲著身體沒離開。於是，我就把番茄放在花圃旁等鳥吃蟲。第二天蟲就不見了，不過我沒動番茄。那幾天很熱，綠番茄開始有點黃。

第三天綠番茄頭上腳下，有一部分埋在土裡，而附近有顆我之前挖出的核桃不見了，我猜是松鼠埋核桃時，順便埋了番茄。

但第四天番茄不見！附近的土被挖得亂七八糟，有石頭在一旁，看起來像是花床深部的土，而我前不久新種了粉紅紫扇花不見了，去年種的紫色紫扇花也沒了。那天晚上我去澆洗菜水時，居然看到一隻老鼠從花圃邊新挖的洞跑出來！我感覺自己快昏倒了，老鼠這麼有心機，居然會打地道挖洞來吃番茄！我開始為我種的番茄擔憂。接下來要加強防範老鼠，還要重新布局植物的位置。

之後，花圃持續被打洞，植物因此陸續失蹤。只要看到有新的土丘，旁邊有底下被帶上來的石頭，我就知道，那個不速之客來過。我因此每天都對著花圃吹鬍子瞪眼的，這個討厭鬼可以不要來我家嗎？

不幸的是，災情持續擴大。接下來，連草地都遭殃了。我每天起床後，透過落地窗，看到草地又多幾個洞，就感到痛心疾首，牠再持續往右打洞下去，遲早會到我的鐵線蓮和番茄重地。我仍在苦等那些大番茄曬紅，千萬不能有外侵者來搶。

不過，那傢伙顯然不是一條線一直往右移動，牠有時會回頭往左攻我的花圃。因為種好多年、花開時像個小汽球的桔梗和垂鍾柳也失蹤了，所以我看到兩株玫瑰葉子突然枯萎時，就知道那傢伙在底下搞鬼，所以先移植了很多年前插枝成功的紫玫瑰，然後挖另一株玫瑰樹。沒想到，我一挖，那株玫瑰就整個歪掉，我這下才發現，玫瑰的根被吃掉了！我當場差點氣哭，這是什麼老鼠！為什麼要吃那麼多植物！

回到屋裡趕緊請教Google大神，這下我才知道，我一直誤會牠了，牠可不是老鼠，牠是很多農友都感到頭痛的地鼠，有些人就因為地鼠除不掉，所以只能有花盆種東西，不能地植。此時我家後院的草地已經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洞了。走在後院的草地上，感覺地不是平的，因為底下可能有神秘的地鼠通道，所以地面會有點落陷。

我想起兩三年前跟小孩去農場的校外教學時，曾看過地鼠，還拍了一段影片放到臉書上。家有農場、從事植物生意的朋友看到了，就說她絕對不想看到這傢伙出現在她家的土地上。我完全能體會那種心情。某人知道後院的騷動竟是地鼠後，想起十幾年前他用的第一個美國園丁就曾說過後院有地鼠。但當時的那隻地鼠怎麼不見了？真是費解。

既然知道問題所在，我就進入瘋狂的搜尋模式，終於被我找到一個比較多人肯定的地鼠陷阱，看到有人說，他試了很多東西，最後只有這個有用，於是就立刻在Amazon下訂。

這中間我也問過有開心農場的長輩農友，她說她家也有過，是她先生處理的，抓到就丟到她家籬笆外給土狼吃(她家外頭是山腳)。她提醒我，抓了地鼠，別忘了把地下通道毀掉，免得其他地鼠又搬進去。聽起來好可怕，如果沒完沒了的地鼠接續來，那都不能種植物了。

沒想到，我的打地鼠棒從外州好不容易寄到時，我才發現訂錯了，我訂到的不是完整的一套工具，所以某人又重新訂了一次。在等待工具寄來時，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草地又被多打了幾個洞，一籌莫展。

那些天我曾去Lowe's問過他們有沒有那套工具。但店員最先推薦的是毒餌，我說不想用毒，他接著推薦毒氣，我還是不想用那種會汙染環境的東西。然後他拿出捕鼠籠，我問：「這個會碰到手吧？我不想碰到地鼠。」他說可以用倒的，最後祝我好運。大概覺得我不用這些是抓不到的。

沒想到，某天傍晚，我居然看到地鼠出洞。牠出來之後，就探身吃草，吃一吃就下洞。過一下又出來看一看，繼續吃幾口，然後又下去。如此周而復始。牠這段時間都是從同一個洞出來，並不是從不同的洞輪流出來。想起有開心農場的農友說牠怕水，我就用之前接的一桶冷氣滴的水沖到牠的洞裡(在旱災時可不能浪費水)。然而，隔天我就看到那個洞口有一坨濕濕黏黏的土蓋著，牠沒那麼容易死。

隔天完整的陷阱終於寄到了。我用簡訊告訴某人，他就在公司查了一下怎麼使用，然後回家後就拿著兩根打鼠棒去後院。不過，因為我之前用冷氣水想沖毀地鼠的通道，導致某人找不到通道，他第二天早上又重新插了一次。

我到下午時往外一看，其中一根出現了黃色標記，就是可能抓到地鼠了！我趕緊通知某人。他回家後帶著手套和垃圾袋去後院，然後透過窗戶跟我比大拇指，顯然真的抓到了。好在那時我忙著煮飯，沒有看到地鼠屍體，某人說很臭。希望就只有一隻，等秋天時，我們就可以把草種回去。

地鼠歸天的第二天，我們院子的自動灑水系統澆過水後，草地居然出現了兩個洞，我很緊張，以為還有一隻地鼠。不過我們觀察了一陣，沒有新的土丘，也沒有植物消失，也許那是之前地鼠沒封好的出口。

雖然打鼠棒還收在車庫裡，然而，希望我這輩子再也不需要鬥地鼠了。與地鼠鬥，其苦無比。

註：負鼠因為會吃蜱蟲(ticks)，而蜱蟲會導致萊姆病(Lyme disease)、無形體病(Anaplasmosis)、巴貝西蟲病(Babesiosis)、科羅拉多壁蝨熱(Colorado tick fever)、艾利希氏體症(Ehrlichiosis)、哈特蘭病毒(Heartland Virus)、波瓦桑病毒腦炎(Powassan virus)等各種疾病，所以經常會有人幫牠們請命，認為牠們是有益環境的。然而，由於負鼠會攜帶人和動物共染的一些疾病，例如：鉤端螺旋體病、结核病、球蟲病、斑點熱群立克次體感染症、兔熱病等，所以要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