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教一年級的小朋友上釉。平常要幫他們上課前,我們這些義工媽媽都要受訓,然後把要教小朋友的東西做一遍,完成幾個上課時可用的範本。但今年我除了要教一年級,還要幫四年級的美術課,而這兩個年級的訓練時間是同時段,再加上每年春天的陶土課都是每個月一次美術課外多加的部分,所以在月初的訓練時,我只來得及完成一年級和四年級的當月項目的範本,根本沒機會把之前做的東西上釉。
雖然去年我也做過陶土,但我從沒玩過陶土,再加上當時看了別人很容易上手的架勢,我立刻就被擊垮了,所以去年三年級的陶土和上釉課,我請另一個義工奶奶幫忙主講,我在台下幫忙。也許是一回生,二回熟,今年做四年級的陶土容器時,覺得比較順手了。後來我做一年級的兔仔碗時,感覺太簡單了,順手就把別人多的一小塊陶土揉成尾巴黏上去,結果我做的兔仔碗就沒法當範本了。學校的美術課領導人跟我強調:「相信我,這是符合一年級的難度,再像以往那樣加腳又加尾巴,就太難了。」
事隔一年,雖然去年實際上過釉,印象裡是不難,美術課負責人也跟我說看看教學指南就可以,但我總習慣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因為小朋友的問題是包山包海的,只看教學指南就上場,絕對會被問倒。
而且光看教學指南,我就看出問題來了。為什麼液態的釉是安全的,但是變成固態後就容易變成塵土,吸入不好?要我們家的化學家幫忙查一下,他看看就跟我說因為釉含矽,吸多了可能造成矽肺病。
等我忙完家事後,換我上山下海查一遍,同時上Youtube看看別人怎麼上釉,抓到重要的關鍵字,又開始新一輪的搜索。總之,每次幫他們上課前,我都要做很多這種搜尋和讀資料的工作。我幫他們上課的時間,可能頂多半小時,但準備時間總是比上課時間多很多倍的。
之前曾想過,我是不是該去上個陶土課,在我對陶土的認識和經驗比較多之後,幫小朋友上陶土課時,應該比較得心應手。但是當我把陶土和釉跟矽的關係查完一遍後,我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矽肺病以前叫potter's rot,是製陶者常見的職業病。而陶和釉的主要成份之一,就是矽。在玩陶的過程中,的確會待在含矽較多的環境裡。雖然有些釉因為含有不同金屬(甚至很毒的重金屬),燒出來的顏色可能是完全無法意料的,讓有些人愛上這種無法預期的變化,而一頭栽入陶藝的世界。但是我已經開始學有健康疑慮的油畫了,再學陶藝,似乎從事太多危險的藝術活動,而且我還有小孩,暫時不能不顧慮這些。
今天幫小朋友上課前,碰到美術課負責人,跟她談到我昨晚看到的東西,她說好些她之前沒聽過,看來我做了不少的研究。我也把這些告訴小朋友,提醒他們要注意,不要聞也不要太靠近手邊的粗胚。如果手上有傷口,千萬不要碰到釉。上完釉之後,把鋪在桌上的報紙輕輕合起來拿去丟,不能回收,因為裡頭可能有釉和矽塵。清完桌子後,要用肥皂洗手。
我相信我們班的小朋友一定是四個一年級班裡,對這個議題了解最多的,因為其他的媽媽不會像我花那麼多時間查這些,自己吸收完之後重整一遍再告訴他們。他們也都聽進去了,不過也有小朋友矯枉過度。有兩個男生用右手上釉,左手遮著口鼻,身體往後仰,然後說:「我不能呼吸!」讓我忍不住笑出來,跟他們說沒那麼嚴重啦,不要靠太近就好了。而且我們一年做一次陶土,只要步驟正確,吸入的量應該不多。我相信他們都把我的話聽進去了,這點令人欣慰,讓我覺得花的時間很值得。
今年在幫他們上陶土和上釉課前,光想到幫忙的義工不夠,小朋友手做的能力是個未知數,以及我自己都不算很會做陶土,然後就想打退堂鼓了。但今年我完全沒有辦法打退堂鼓,因為班上的家長只有我會去受訓,完全沒有人可以幫我的忙,不像去年總有兩位家長會和我一起受訓,每次美術課一共有三位家長可以幫我的忙。我一直擔心自己的能力不夠,全校的美術課義工媽媽裡,就只有我和上海媽媽是東亞來的,上海媽媽在美國拿過博士學位,但我沒在美國受過教育。不過自從有次在材料室看到隔壁班的白人媽媽拿著教學指南找材料找不到,還跟我說她很緊張,因為她沒去受訓,沒有實際操作過。我幫她找到東西,又跟她說明步驟後,覺得自己其實不會比那些以英語為母語的白人媽媽遜,於是我現在比較有信心。
最近幾次讓我更開心的事,是會來課堂幫忙的義工家長變多了,不然我也找得到人幫忙。所以這幾次都不像去年最初幾個月那樣,我總有在課堂上忙不過來、課堂後簡直累癱的感覺。像今天上釉時,有五位家長來幫忙,雖然有個男生的兔仔碗耳朵斷了一個,在別人上釉時,我得幫忙他重做一個新的兔仔碗。儘管如此,我還有點時間幫小朋友拍幾張照片傳給年度記念冊的負責人,去年有位媽媽固定做這件事,今年只能靠我自己了。
唯一讓人氣餒的事,就是我特別叮嚀他們,兔仔碗底部絕對不能上釉,我給他們看過實物,也說了上釉的後果,結果他們一開始上釉,第一個也是唯一個跑來跟我說,他不小心把底部塗上釉的人,就是我們家小P。
也許小P有不聽媽媽的話的問題,我還是要樂觀一點,起碼其他小朋友都聽進去了,那才是更重要的事。
由 Debby 發表於 April 21, 2017 08:35 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