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uary 22, 2006
就算排隊也要吃—台電勵進酸白鍋
天冷了，嘴饞便想吃火鍋。
麻辣鍋吃不得，我怕辣。鴛鴦鍋也就免了，省得跟別人付一樣的錢，卻只能吃1/2。酸菜白肉鍋（簡稱酸白鍋）倒不錯，如果在台北要吃台電勵進，在高雄則要去左營的劉家。
聽我三不五時提及，某人回台北便說想吃酸菜白肉鍋。這哪容易啊，我說，要是去台電勵進餐廳，那得多早去排隊啊！酸白鍋是冬天夜裡讓人嘴饞的夢。
有天去誠品信義旗艦店樓下的點心世界買晚餐，居然發現那也賣一人份的酸菜白肉火鍋，好奇買來吃看看。只是，業餘或點綴項目的，怎能跟專業的比呢？
某個週六下午，在大安小樹公園散步之後，便循著記憶的路線前去台電勵進餐廳。過去都是一夥朋友約在那，每回我都稍微晚到，因此朋友早在裡頭擺陣完畢，人到就開始吃了。但這回不同。
到了印象中的門口，看到貼了一張佈告，說入口在另一處。我們張望一會，不見入口，便問了一名中年男子。「要吃火鍋是吧？這條巷子穿過去，往左走就會看到！」他熟練地指路，像是三不五時就有人會問同樣的問題似的。
果然，長長的人龍早已蜿蜒在前，這附近的居民，想不知道也難。此時是16:58，我們只能排在大門外的馬路上。要發號碼牌嗎？不知道，看前面的人囉。
沒多久，前面有人傳來號碼牌發完的訊息，說連第二批都沒得吃了，這時不過是17:06，僅僅八分鐘，我們就被宣告無緣再會，真令人懊惱。
幾天後，我正好有事在台電勵進附近，早早便打電話問某人要不要四點多就去當前鋒打頭陣，說不定有機會可以吃到。
所以這一次，不到四點半，就有代表一名前去探望。上次連個大門的邊都沒摸到，這次則穿進了圍牆，就排在餐廳入口前。我稍後前去會合後，低聲跟某人說，真搞不懂，明明是week day，怎麼這麼多人四點多就有空來排隊啊？有人還帶小孩，甚至有名外國人也跟朋友來湊熱鬧。
開賣時間一到，全部的人便開始全神貫注，緊盯著那名手上拿著拍紙本的跑堂伙計的動作，因為他決定了我們要等多久。輪到我們時，他說剩下一桌，後面那三個人立刻說可以跟我們兩個併一桌。就這樣，我們順利進場，雖然沒有人奏樂，可是自己的內心在歡呼，終於反敗為勝，不必頹然轉身離去。
到窗前拿了佐料回座位，桌上已經擺了長頸火鍋、三盤肉、一盤酸菜、一盤豆腐和一盤炸丸子類的小菜。過去看到的小菜，都所剩無幾，所以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菜的全貌。伙計會指示先把酸菜和豆腐投入，再放肉類。
這時可能會有個戴回帽的老人晃過來指點一下，不要意外，這是勵進的老闆，也是這裡的特色人物。過去一大群女生圍桌大吃時，他總會冒出來，問道：「怎麼沒帶男朋友來呢？」對一群女生吱吱喳喳地大吃大喝，身邊沒半個男人，頗感不滿。後來萬紅叢中出現一點綠，他便很欣慰地對那唯一的男士讚賞幾句，但他不知道那其實是我們的姊妹淘（挖哈哈）。
總之，這位重男輕女的老闆，特別喜歡指點女生。像我們兩個吃一鍋，他不太跟我們講話。他喜歡跟我們同桌的三女一男組合說話。好比，用外省腔說：「肉不要放在碗裡，放在盤子裡散熱快，不然老了牙齒容易壞。」某人對他很感興趣，便回頭問他牙齒很好囉？老闆大聲地回答：「那當然，我牙齒好，耳朵好，眼睛好！」稍後我悄聲問某人：「他年紀多大？」「不知道，待會問。」老闆沒給某人跟他講話的機會，忙碌地繼續到處指點兩下，甚至到餐廳外面跟等待的客人聊天。
老饕焦桐在〈論火鍋〉一文中提到這名老人，筆下諸多不滿：「那老闆不論寒暑總是頭頂回帽，在餐廳顧盼巡視，糾正食客的吃法。十幾年前我首次去，才將兩盤肉片倒入鍋內，他一個箭步衝過來喝止：『吃肉要一片一片放進鍋裡涮，不能一下子全部倒進去煮，你吃東西這樣粗魯，將來回大陸會丟人現眼啊！』眾目睽睽，害我覺得很沒面子，差點惱羞成怒；可那血腸實在好吃，只好委曲求全地，繼續吃血腸。」
但是耗時間的血腸早已沒了。就連冷菜的項目，似乎都刪減了一兩樣。剩下的排骨酥，實在太硬，我才吃一塊，就放棄，把肉凍、榨菜粉絲吃完便是。
過去來勵進，我總要吃兩、三片蔥油餅，然後喝烏梅汁。這次也循著過去的慣例，只是，蔥油餅煎得太焦了，賣相不佳，我動筷的慾望少了幾分，把它冷落了。最主要的，還是我們兩個人要負責吃掉一個火鍋，再大的胃，也沒有太多的空間分給這些副產品。更何況，勵進還規定，拿太多吃不完，一人要罰兩百！
這可以想見，許多人來這，都是是吃到快撐死，橫著走出去，絕對不是求吃精緻、吃氣氛的。連麥當勞都把店面重新裝潢，因應顧客對門面升級的要求，但台電勵進可不，它數十年如一日，就是一副公務員餐廳的落魄模樣，牆上東一塊佈告，西一塊佈告，欠缺美感。但這些都不妨礙它的競爭力，就算市面上這麼多餐廳陸續賣起酸菜白肉火鍋，永遠有人排隊等著要吃台電勵進的。服務態度差、裝潢差、等候時間長、菜不夠細緻、會弄得一身食物味……都阻擋不了這些人。
然而，這裡真的比較適合一群人，而不是兩、三個人，因為兩個人吃一鍋，真的太多了。而且剛開始不熟練，忘了把煙囪的開關關起來，火很旺，就得一直丟東西下去，不然滾水會冒出來。伙計的說法是：「妳不餵它吃東西，它會生氣！」聽起來很像河伯娶親的火鍋版。弄到後來，一個忙著丟東西餵火鍋、撈食物，一個忙著吃，兩個人都很累。
這時的小樂趣，大概是聽對面那幾個人的對話。根據我們研判，她們應該是直銷商，所以每天可以逛街、吃美食，還可以年收入上百萬。偶爾則會聽到她們談到正在吃的食物：「這豬血怎麼這麼黑？」我也有相同的疑問。
吃到後來肚皮撐了、臉皮被熱氣燻的發熱發軟、眼睛發直，不得不起身走一走時，在牆上看到佈告，上面列有主廚推薦：爆鹽煎肉、椒鹽苦瓜、彩椒雞柳、貴妃牛腩等等，從120到260不等，價錢不貴，但我懷疑，有多少顧客會點？絕大多數的人，光吃火鍋都吃撐了，只有大胃王或自制力很好的人，才能額外點別的吧。對了，火鍋料也有外賣，酸菜一斤120，白肉一斤180，牛肉和羊肉都是一斤220，豆腐一斤100，豬血一份30，湯底一份100，冷盤一份100，蔥油餅一張30。
之前跟某人說，大概一個半小時就可以換一批人吧。他說，這麼趕，怎能好好吃？我們這次吃了一個半小時，就決定趕快離開，實在受不了了，再吃就要吐了。某人甚至說寧可被罰錢，也不要吃了。
走出餐廳，看到一堆人在寒風中等待進場止饞，而我們已經吃得一身暖暖的。快到捷運古亭站時，看到台電火力發電辦公室門口放了一塊佈告，指引前往台電勵進餐廳的方向，看來是太多人上前詢問，索性放塊指標，省得重複浪費口沫。
某人在台北期間，和我到處吃了不少美食，但是他唯一在越洋電話中提起的，只有這家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的台電勵進，像是圓了一個嘴饞的夢似的。
台電勵進餐廳
（喜慶宴席‧合菜小吃‧東北酸菜‧白肉火鍋）
台北市和平東路一段75巷內
電話：(02)2351 3804
訂位專線：2394 4780
訂位時間：上午10:00～15:00
營業時間：11:00～13:00；17:00～20：00
相關剪報：
聯合報http://udn.com/NEWS/NATIONAL/NATS2/3166415.shtml
「孫運璿最愛的家鄉味 酸菜白肉鍋」：「鮮少人知道，台電員工福利社酸菜白肉火鍋的創設，要溯自孫運璿任台電老總時，算算時間，也將近半世紀的高齡。山東籍的孫運璿，最喜歡的就是這道家鄉名菜。」
蘋果日報2007-10-23「台電酸菜白肉鍋 年底恐關店」：
「有四十三年歷史的台電酸菜白肉鍋老店「勵進餐廳」因應原物料上漲，本月向台電提報明年元月全面調漲火鍋客單價近一成，但遭台電福利會反對，該店表示無法漲價將停業不續約，老店面臨關門命運。」
蘋果日報2007-12-18「台電酸菜白肉鍋 調漲30元」：
「因成本上漲面臨結業的知名台電酸菜白肉鍋餐廳，日前獲台電福利會通過酸菜白肉鍋漲價案，同意自下月一日起，將原價每人三百五十元吃到飽調漲為三百八十元，漲幅百分之八點六，台電員工憑證件仍維持原價，餐廳確定不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