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黑眼圈去了一趟台大醫院,醫生診斷是,聲帶仍充血,要我少說話,多喝水。多喝水可以做到,少說話很困難。從九月一開始就過著北京時間,至今也快半個月了。今天為了看醫生,沒照我的台北時間晚起,昨晚也沒照台北時間那麼晚睡。一趟大陸行,把我的生理時鐘往前調了。
初次登陸的經驗,在對岸的山本保母看來,是慘不忍睹的。在我失聲被火速帶去醫院後,他便唉聲嘆氣好幾次,說我一來大陸,就上醫院、吃藥,認為壞了我的初次印象。我倒不覺得是自己水土不服,事出必有因,那個因的種植在台灣。這兩個月,出差三次。為了八月中的出差,我在八天內完成兩週的工作;為了九月初的出差,我又在十天內完成三週的工作。過度工作、過少睡眠、過多壓力,不生病也很難,於是我一路撐著,最後終於在輕鬆一天後,彈簧「繃!」一聲斷掉,我倒了下來。S市的亮哥說的沒錯,我是該鍛鍊身體了。
不過,我終究還是貪玩的。看完醫生後,被關在飯店大半天。傍晚被送去吃飯,山本保母叫我跟著回飯店,我的難過表情一浮現,旁邊的ㄍ幫我說服保母:「還是讓她去吧!不然會有心病,心病是醫不好的。」於是又跟著奶哥、奶弟一群人去夜遊,搬了一堆書回飯店。然後夜半發燒,自作自受。
身為年紀最小的,真是備受寵愛,充分享受一胎化家庭下的那種獨生子女特權。每天大夥照三餐關心我到底可以發聲沒。在S市三天一個字都吭不出來,當地幹部說真遺憾,下回我去,漏掉的行程一定陪我補上。雖然有時在車上昏睡大半天沒力氣不理人,一下車我又回過神來,打起精神,帶著數位相機和奶弟一起脫隊去看領隊略過的風景。因為有前車之鑑,弄得保母不是親自出來找我們,就是派人出來找我們,奶弟偷偷地跟我說,我們大概很快就會被列在禁止進入大陸的名單,因為太難掌控了。
多虧了奶哥、奶弟在這段時間的耍寶,逗得我就算聲帶不能出聲好幾天,也過得挺開心,暫時忘記自己是病人,即使事後主管說我「命不好」。對這兩位在家當奶爸、出外當開心果的男士來說,哄哄小妹妹真是輕而易舉。
不過,不能出聲還是讓我恐慌無比,不知道哪天才會恢復,一度絕望地跟奶弟說,我怕再也沒有聲音,就要丟飯碗了。他還嘻嘻哈哈地跟我說,那好,妳就可以回學術圈了。急得我直跳腳。
還要謝謝紅眼睛伯伯。拖著一堆人上街,就只問我想去哪。ㄈ說如果我能出聲,也萬萬不可出聲。我哭笑不得,誰想不說話啊!我的工作大半是靠說話完成,不能說話,夠我擔心對上不能交差了,誰有心思耍心機嘛。更何況,比手劃腳大半天,連奶弟都猜不出來:「總有一天會懂得!」誰要這種溝通方式嘛!
伯伯們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點子,想幫我恢復聲音,跟那片土地一樣光怪陸離。ㄍ勸我喝白乾,可以消毒,他前一天腹瀉如水數次,後來喝了白乾就沒事了,他認為對我的喉嚨也有幫助。我後來喝了些,沒用。今天看醫生時問起喝酒是否會使嗓子打開,醫生埋頭寫診斷書,頭也不回地說:「那是騙人的。」在S市碰到狗肉全餐那頓,我出去一會回來坐下,紅眼睛伯伯指著一盤褐色的東西跟我說:「對聲帶很好。」我疑惑地看了半天,夾起來研究,他說:「是知了。」嚇得我筷子一鬆,知了掉下去。後來還是閉著眼睛吃了,就當吃某種油炸物吧,既然人家好意,在旁邊不斷遊說。吃了當然還是沒好。紅眼睛伯伯的哥哥則說要吃熱麻油沖雞蛋,感覺挺怪的,想起小時候吃生雞蛋,兩分鐘後吐出來的經驗,打死我都不肯試。說來奇怪,這些都是高知識份子,每個人卻都有自己的一套迷信。或許就像那片土地,千奇百怪的方法裡,總有試出來的,如果成,那就是了。
只是,對我這個匆匆過客,解鈴還需繫鈴人,在台灣產生的問題,還是得回台灣解決,可不像C說的「把病魔留在大陸」。
PS.圖片:我們多次嚷著,N市好像台北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