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ch 28, 2008

重讀《孩子你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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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在尋找答案,誰能告訴我做「母親」和做「個人」之間怎麼平衡?我愛極了做母親,只要把孩子的頭放在我胸口,就能使我覺得幸福。可是我 也是個需要極大的內在空間的個人,像一匹野狼,不能沒有牠空曠的野地和清冷的月光。女性主義者,如果你不能體驗過生養的喜悅和痛苦,你究竟能告訴我些什麼 呢?

——龍應台《孩子你慢慢來》(皇冠版)p.64

在小剛出生後,那段令我苦不堪言的日子裡,我一面感受到生理的疲累,同時體會內心巨大的失落與痛苦。我偶爾會想起跟女性主義有關的三個片段,其一就 是龍應台這段文字。我在高中時買了《孩子你慢慢來》,當時很喜歡此書的內容,尤其是照片。不知怎麼的,這段文字突然在十餘年後重新浮現在我腦海中。前陣子 意外地在我們附近的圖書館看到這本書,於是借出來重新讀一遍,然後找到這段文字。

「女性主義者,如果你不能體驗過生養的喜悅和痛苦,你究竟能告訴我些什麼呢?」我很難同意這段話。

這是生物本質論的說法。因為女人有子宮、卵巢、陰道、卵子,所以應該發揮生物本能,然後才能成為一個女性主義者?或者成為一個言之有物的女性主義者?

這段話忽視這世界的女人有多少種,女人的經驗有多麼歧異,就算生養過孩子,不是每個人都有相仿的感受。那些因為生理問題、沒有伴侶、非異性戀性傾向 且不願意做人工授精等因素,而無法生養子女的女人,就不能成為夠格的女性主義者嗎?誰規定女性主義者要符合怎樣的標準才是完美的女性主義者?

我討厭那種說法。那種說法會讓人患得患失。就像那些宣導母乳最好、自然生產才是唯一、小孩應該自己帶等說法一樣,很容易變成一種法西斯言論或心態,好像達不到的人都失敗。

我之前在amazon看一本教養書的評論時,有位讀者非常反對某本書,因為那本書不斷宣揚自然產和母乳。她寫下自己的血淚經驗。她說她的第一胎在二 十幾週時早產,因為難產,所以變成剖腹產。但是剖腹產過程也不順利,最後兒子死了,她也差點死掉。第二胎出生後,她因為有病在身,沒辦法餵母奶,而她所處 的那一州沒有母乳庫,所以只能餵配方奶。她質問,難道像她這樣的母親在那些專家眼裡,是不夠格的母親嗎?她因此給那本說讀者應該怎樣怎樣的書非常低的評 價。

龍應台本人在此書中也透露她不是沒有失落的。這種失落並非只在〈野心〉這篇。還有〈寫給懷孕的女人〉、〈他的名字叫做『人』〉等篇。例如:

為什麼一個男人忙於事業,就沒有人想到要問他:你怎麼照顧家庭?為什麼一個女人忙於事業,人們就認為她背棄了家庭?這是什麼白癡的雙重標準?為什麼你公務繁忙是成功的表現,我公務繁忙就是野心太大、拋棄母職?〈他的名字叫做『人』P.83〉」

去年壹週刊訪問龍應台,提及她與德籍前夫的婚姻,她回答:「我絕對是失敗的妻子,我有一個失敗的婚姻。但那不是我一個人不及格,表示我丈夫也不及 格。做為母親,我覺得我是最用心的、最持續的,衡量一個母親沒有標準,但至少我是滿意的,我和兒子連彼此的失敗、憤怒和挫折都可以談,作者的部分,大家都 看的見,我一直在寫。」

關於他丈夫不及格的部分,在此書也透露端倪,可見〈野心〉一篇中,她對她丈夫受制於兒子哭聲,中斷她的管教,而說:「你這樣叫我怎麼教育他?」父母雙方對教育方法有歧見,是常有的事,在龍應台的婚姻裡,也不意外。

龍應台沒有婆媳問題:「在一個西方的家庭裡比較簡單。孩子的母親有最大的權利,任何人都得尊重『生母』的權利。我的婆婆很清楚的認知:寶寶首 先是我的兒子,其次才是她的孫子。對孩子的教養,她可以從旁幫忙,或是提供過來人的經驗,甚至於表示不同的意見,但她最後一句話永遠是:『當然,決定還是 在於你做媽媽的。』〈寫給懷孕的女人〉P.79~80」值得羨慕。但她終究有其他問題要面對。

當一個母親的確不是易事,而擁有其他身份的女人,也會感受不同的艱難。那些沒有母職身份的女性主義者,雖然無法體會生養的喜悅與痛苦,但她們可以體 會別的事物,有不同的感受。當她們在不同領域逐漸有成績時,同時也能證明給那些堅持女人應該在家帶小孩的男人看,女人也是可以做很多事的。這何嘗不是給予 那些有母親身份的女人,更多的可能?

 

由 Debby 發表於 March 28, 2008 04:39 PM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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